【编者按】为了促进学者之间真诚、平等的学术对话,南京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系于1996年9月下旬成立了读书会。心地单纯的人,可以读很多东西,日夜欣赏。精彩文章“一起欣赏,分析疑惑。”句意取名为“苏心慧”。10月9日是第二场活动。苏心会,著名学者程千帆教授作学术讲座,现根据演讲录音整理如下,以方便读者。
苏心会是部门里的新事物。它的未来是无限的。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来表达我们的学术思想和观点。这只是第二次,我们还可以继续。更多的老师、更多的学生将参与到这次活动中来,形成“天天有新、天天有新、天天有新”的生动活泼、持续不断的氛围(《礼记·大学》)开拓进取、不断深化的学风。我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但当我听系里老师说有这样的机会时,我非常愿意来学习。
今天的话题是随意聊,随便聊,凡是提到的地方。让我们从遥远的地方开始吧。中国古代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八仙成道的故事。讲述了八仙如何成神。中国神话童话体系是人民创造的。真人创造的神,大多都是非常人性化的。悟道八仙故事中吕洞宾这个人物形象非常有趣。他不仅到处帮助有需要的人,而且还坠入爱河。有一个情节叫“吕洞宾三戏白牡丹”。这个吕洞宾在人间玩耍,长期住在男人家里。临走前,他问师傅:“您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帮助您。”师父没有回答,吕洞宾手指一指,石头变成了金子。当再问他要不要的时候,吕洞宾又把一块更大的石头变成了金子,等等,但师傅说不要。吕洞宾问他想要什么。那人想了半天,说道:我要你的手指点石成金。如果我想要这块金子,我就只有这块金子。用这个手指,我可以转动任何东西。这里有一个判断。一方面,这个人贪婪,品德不好;另一方面,对于一个学者来说,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想法。他想要的并不是某种知识,而是想要得到学习的方法。就好像你有一个仓库,里面有二十吨的货物。这只是一个仓库。如果你拥有所有仓库的钥匙,并且可以打开所有仓库的门,那么所有的货物都是你的。所以这个故事的启示是,我们需要的不是个体的知识,而是学习知识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西游记》中有一段。孙悟空见到老师后,祖师问他,你想学什么仙法?有柳子门、井子门、动子门。孙悟空没有学会。最后,老师偷偷地传了下去。他不死不灭,经历七十二变。这就是他能够在天宫闹事,除了如来佛之外谁也不畏惧的根源。也就是说,要学技能,就必须学最高的东西。于是我就讲了吕洞宾的故事和孙悟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我再回到师父向吕洞宾要手指的问题。人有十个手指,有的长,有的短。那么如果这是一个聪明的主人,他会向吕洞宾要哪根手指呢?你肯定会想要十个手指中的右手拇指。有手的动物有很多,但只有人类有拇指。一位人类学家给人类下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定义——人类是会使用拇指的动物。人类用这个拇指创造了工具,创造了劳动,创造了世界,创造了人类自己,更重要的是,劳动创造了美。当我们研究历史和文学时,我们研究的是美。所以孙悟空从老师那里学到的是十个手指中的拇指。这就是说,你想要学习,当然要使用一定的方法,而最重要的就是我今天要讲的:在学习的时候,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都要记住这两点。 。
至少从高中开始,我们就接触到了辩证唯物主义,我们目前认为这是思想上最正确的。辩证唯物主义有一个最基本的观点,那就是整个时间和空间的条件是不断变化的。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说法是,这个茶杯是茶杯,同时它又是别的东西。一切空间都大而无外,小而无内。时间无始无终,特定时空内形成的条件使一切发生变化。作为客观存在,任何事物都有其相应的另一面。在中国哲学中,所谓阴阳就是道。天地、男女、是非、善恶,都是相对的。在中国古代著名哲学著作《易经》中,“易”字有三层意思:“变”,指不断变化;“易”,指不断变化;“易”,指不断变化;“易”,指不断变化的意思。 “不易”是指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条件下保持不变;另一种是“简单”,即简单,一切真理都是简单的。例如,我们这里的许多人学习语言学。文学可以忽视语言吗?文学是语言的表现,语言是文学的基础材料。如果你根本不懂文学,那么你就站在一座不挖的金矿里,看着大量的语言材料在你面前掠过;相反,研究中国古代文学也是如此。无论是从事创作还是研究,首先要使用准确的语言、语法、修辞,通过语言来表达各个方面。这只是随便说说我们汉语言文学系的两个系统。下面我主要就形象思维与逻辑思维、文学与文学两个问题谈一下研究古代文学的基本方法——两点论。
人类通过自己的物质生活发展了大脑,所以有两种思维方式。一种是观察客观事物后总结出来的,我们一般称之为形象思维。文学是形象思维的产物。我们看到杜甫的“国破山河在,城邑草木深”。杜甫在安禄山占领长安后,被关在城内,无法逃脱。他看到唐政权即将崩溃,百姓四散逃亡。场景,这是一个图像。另一种思维是根据生活经验对客观事物做出判断。它通常被称为逻辑思维,出现在哲学、历史和其他需要推理的学科中。两者并不相互排斥,而是相互支持。按照我国现在的学术风气,有一点没有被认真思考过,就是很多时候都是对客观事物的评价和研究,却忽略了文学本身就是一种情感功能,从感受出发然后回到感情。如果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不能同时进行,对你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劣势。那时我们正在学习,老师让我们写诗。那时我们认为文学注重“能力”而不是“知识”。你可以创作,可以成为文学家,但你只能说你不是文学家,而是文学研究者。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给大家的建议是,在进行研究的同时,要注重文学创作。原因很简单。例如,这里有两个女孩。一名职业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幼儿园照顾孩子。她能按照老师的指示照顾好孩子;另一个女孩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但她已婚并有孩子。她可能比那个专科毕业的女孩更能照顾孩子。她是通过经验学习的,经验非常丰富。她是一位好母亲。我们学习文学,完全没有创作经验,就像没有当过母亲的老师一样。我所说的创作经验非常广泛。可以弹琵琶,也可以跳迪斯科,这也是一种创作体验,只要你有激情,有感情,而不是冷冰冰的。我看到现在很多年轻同志写文章,就像一个严格的法官,把杜甫放在这里:根据历史条件,根据哲学,根据人生观,根据开元天宝时期的背景,现在宣布:杜甫符合现实主义三原则,违反浪漫主义七原则,杜甫要哭了!我们不能这么冷漠地对待我们的艺术大师,因为文学艺术是情感的东西。记得读书时,有一天我去了胡小石先生家。胡先生正在读唐诗,他读的是柳宗元《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坡峨山前玉流流,远方木兰船上有书生驻。清风无限潇湘,欲你不闲采苹果花。”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书,开始唱歌。他读了一遍又一遍,总共读了五六遍。然后他把书扔了下来,说道:“你走吧,我已经告诉你一切了。”我印象非常深刻。胡小石先生晚年在南京大学任教《唐人七绝诗论》。他之所以说得这么好,是因为他用自己的灵魂触动了唐人的心。 《资治通鉴》这样冷漠的素材能记录多少卷啊。我还记得胡先生当时的心情和态度。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学到了以前学不到的东西。首先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同样重要。理解古代文学作品,需要用心灵的火花去冲击古人,而不是纯粹用逻辑思维。
至于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如何相互支持,我们可以举个例子。关于《古诗十九首》的产生年代,过去有两种说法,一说较早,一说较晚。之所以说早,是因为一首《明月皎夜光》诗中有“玉衡指孟冬”这句话。 “玉衡”指的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五颗星。第五至第七颗星称为柄。 “猛冬”,古人把北斗围绕北极星的圆圈划分为十二份,并结合太阳绕天运行路径的变化,即黄道十二星座(以地支、丑寅卯等)来确定一个时期。一年中的季节和白天和黑夜的时间。水桶手柄指向不同的方向、季节或时间。 “猛洞”指的是十二宫之一的亥宫。 “玉衡指猛冬”,李善注《文选》解释为指季节,所用历法是汉武帝改历之前。猛冬十月是农历七月,这样这句话就能与全诗相一致。所写的秋景相互吻合。因此,人们也断定这首诗作于西汉初期。但后来金克木教授写了一篇叫做《古诗“玉衡指孟冬”试解》的文章,发表在1948年的《国文月刊》第63期上,现在收录在他的《旧学新知集》(三联书店1991年版)中。金克木先生以自己的天文学知识认为,这首诗中的“猛冬”并不是指季节,而是指孟秋或中秋下弦月的子夜至黎明之间的一段时间。很多人都认为金先生的说法很有道理,所以这首诗不太可能出自西汉。另外,放眼整个西汉,还没有如此成熟的五言诗。并不是说没有五言诗,而是说没有这样成熟的艺术群体。每当我们要讲考证的时候,就必须有一些词句不断地规范它的定位。我们用形象思维来判断这首诗的年代,因为考证中没有发现这一点。可见诗人有一种强烈的悲痛之情。他简直就是整天惊慌失措,非常悲伤,仿佛天黑了,根本没有希望一样。我们一点一点地看东汉的历史。只不过在黄巾起义之前和桓灵时期,整个东汉帝国就快要灭亡了。农民起义一触即发,敏感的诗人感到一片黑暗。说它还不是农民起义,因为它没有任何反映农民起义的词语。这样来判断,我们可以用形象思维来理解和支持这种逻辑思维,因为这是考据无法解决的,而且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我有一篇长文,讲的是唐诗中的地理问题。千里万里、什么方向都不能代替诗人的想象。诗人的想象力超越了时空。因此,文学艺术的方法和文献学的方法是相互交织、相互支持的。
现在我们南京大学有很好的学风,这就要求我们同时关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文学艺术,从审美的角度分析和理解诗人的心理;另一方面是文学艺术,从审美的角度去分析和理解诗人的心理;另一方面是文学艺术,从美学的角度去分析和理解诗人的心理。另一方面,要充分利用各种文字和考古知识。材料,包括外国汉学家的材料。我们工作的目的和研究的最高希望是文学艺术与语言学的精准融合。这一方面需要有比较深厚的审美艺术修养,包括创作经验;另一方面是渊博的文字学知识,包括版本、目录、音韵训诂、风俗、制度等。如果没有这些知识,很多东西你就无法理解。比如唐诗“种亚麻好,无人养,岁末归,季未归”(见唐梦琪《本事诗·情感》) )。如果你不了解唐人的风俗习惯,那和种芝麻有什么关系呢?按照唐朝的习俗,夫妻间必须种同一品种的芝麻,这样芝麻才能长得茂盛。芝麻有很多种子。古人认为种子多就好。这意味着你回来的时候,不是撒芝麻,而是生孩子。如果你不明白这些,你就不会明白。又如,唐代小说《东城老父传》中,身经数朝、见证唐朝兴衰的贾昌老人,讲述了他如何放假回家、漫步街头。他看到很多商人在卖白布,附近的人也想买一些。祈祷用的黑布不好用,只好用士兵戴的黑头巾代替。但安史之乱后,街上就很少见到穿白衣服的人了。于是他感慨道:“怎么可能,天下人都在军队呢?”如果你不明白唐朝的制度是平民穿白衣,而士兵从武则天开始就穿黑衣,那么你就不会理解小说的主角。这种感觉过去士兵很少,但今天却很多。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要想写出一篇很有洞察力的论文,必须要兼顾文学性和文学性。有同学表示,难度比较大。学习是困难的。如果不困难,那还叫学习吗?所以,要想真正有知识,就必须耐得住寂寞。古人云,十年为寒窗。十几年不能干活,只能放牛。我白天工作或者被批评。晚上我还在看《晋隋八史》,有些章节我还记得。你们现在的条件已经不一样了,更应该珍惜。此外,将这两方面结合起来还有一个实际问题。一是阅读别人用这种方法写的文章;二是实践。学习需要材料、理论和想象力。胡适的话还是正确的,“大胆假设,仔细验证”。常常似乎有什么东西有待发现。尝试一下,但不起作用。这种情况也经常发生。为了能够自己写出来,和大家讨论一些想法,你必须有勇气捍卫自己不成熟的观点。当然,你也要有勇气认输,说我错了。
一方面是形象思维,另一方面要注重逻辑思维;既要注重文学艺术的基础,又要注重文字学的基础。这就是我今天要讲的两点理论的两个要点。还有文史、高中和大学等等的关系,我们这里也可以简单说一下。对于文学来说,历史是历史背景。如果你只知道一部作品写得好,而不知道它产生的历史背景、作者是谁,那么你就只知道了一半。你知道文本,但不知道文本。历史;相反,不了解文学就无法了解历史,把文学作品完全当作史料来对待。高和伟大是两种不同但相似的东西。你应该把知识积累到很高的水平,但是基础必须非常好。一方面它是博大的,另一方面它是深刻的。胡适有两句话:“学问应如金字塔,既可广,又可高”。我们现在在做学习的时候有一个问题,就是对于某个具体的问题我们了解很多,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了解的就不多了。不够。一定要既高又大,不能像秋天田里的高粱秆,很高,一割就掉下来。同时,对于研究者本身来说,不仅要充分发挥学习潜力,还要善于思考;他们不仅要善于知识,而且要努力养成高尚的品德和人格。至于具体的研究对象,也应该辩证地看待。比如,文学史的研究不应该只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模式,也可以以时代和问题为中心;中国古典诗歌以抒情为主,但也有叙事、说理的成分。 ,只要不缺乏形象,就不能忽视;古典诗歌的描写和结构中,强调平衡、对称和工整的艺术美,但有时,我们的诗人会故意打破这个规则,打破平衡和平衡。在不平衡、对称和不对称之间寻求更新的组合,巧妙地反映生活;我们研究的古代学者可能是诗人、散文家,但他们往往也是思想家、政治家等。
另外,对很多不同的审美趣味采取极其宽容的态度也是非常重要的。你能够对自己的爱好和兴趣有独特的见解并坚持下去;作为一个历史学家或批评家,你必须要有宽容,用行话来说就是能够欣赏非凡之美。赵飞燕很瘦,杨玉环很胖。能同时欣赏它们的人,被称为“欢胖燕瘦”;兰花和菊花都很好,“兰花美,菊花香”。能够欣赏非凡的美,不仅拓展了一个人的审美能力,也拓展了一个人的视野。一个真正研究文学的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坚持自己独特的审美趣味,但他必须提出两点。不要忘记,审美比宽容更重要。清朝有一位学者,名叫毛奇龄。他爱与人争论,从来不喜欢苏东坡的诗。有人说苏东坡也有一首好诗,“竹外桃花三两,春江暖鸭先知”,很好地描述了早春的景色。结果毛说,为什么鸭子是先知,鹅不是先知呢?因此,作为两点理论,一方面,我们学会了对非凡之美的宽容,另一方面,我们可以欣赏特别的东西。就像唐朝的诗一样,别人都说你如此美丽,国王应该很喜欢你。这位诗人写道:“相貌不是感恩的因素,但相貌不是教妾的因素。”我怎么打扮他都不喜欢,那你要教我什么呢?方法?而且,任何事物都有一个磨练和欣赏的过程。有很多东西一开始你觉得不好,但经过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更深层次的好。例如,宋诗与唐诗不同。很多高深的东西,一时无法理解。比如陈师道《丞相温公挽词三首》“时势日新月异,还得靠别人来支持”。一位老政治家对国家十分忠诚的形象,无不被“时势随时变,还得他人拥护”所衬托。还没等人们感觉到政治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好了,他就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他的文笔多么深刻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深奥的地方就会逐渐被了解。所以,文学欣赏观点的很多变化,和自己的人生经历有很大关系。
总而言之,如果我们在研究中能够注重坚持和运用方法论的两点论而不是一点论,那么我们相信一定能够取得更大的学术成就。
(张春晓编译)